貓太年的回答
鱿鱼,今天的我们很熟悉了。
这种海鲜食材,古人吃吗?
也是吃的。
北宋中期知名学者宋颂在《图经本草》里说,“一种柔鱼,与乌贼相似,但无骨耳。越人重之。”
这里的柔鱼即今天我们所说的鱿鱼,是古代对鱿鱼的常用称呼。哪个地方的人比较喜欢鱿鱼呢,作者的原话是,“越人重之。”
孤证不立,再看南宋《梦梁录》,写到当时的杭州饮食也同样提到了鱿鱼。
在书的《分茶酒店》一节中,作者提到酒肆里,“歌叫买卖者,如炙鸡、八焙鸡、红爊鸡、脯鸡、爊鸭、八糙鹅鸭……鰇鱼、虾茸……”
这里的鱿鱼/鰇鱼已正儿八经出现在南宋都城的酒店餐饮里,跟它一道出现的是鸡鸭等经典食材。
做饮食买卖要有一定的受众,从这里也能看出,当地民众对海鲜类食物并不排斥。
更重磅的海鲜食材和食用风俗信息,同一部《梦梁录》的卷十六也有。
当时,作者提到杭州城售卖鱼鲞的铺子很多,“城内外鲞铺,不下一二百余家”。
店家所售的鱼鲞即为诸多河鲜、海鲜经过腌制和处理后的干货食物——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回应,有些地方受地理环境和交通运输限制,没条件吃到鲜活的海鲜,那么,干货状的海鲜也是一种可能的切入点。
具体有哪些鱼鲞?
郎君鲞、石首鲞、望春、春皮、片鳓、鳓鲞、鳘鲞、鲞、鳗条弯鲞、带鲞、短鲞、黄鱼鲞、鲠鱼鲞、鲞、老鸦鱼鲞、海里羊。
海味一类,作者还做了文字延展,提到蛤蜊、海水团、蚶子等不同食物。
更有海味,如酒江瑶、酒香螺、酒蛎、酒龟脚、瓦螺头、酒垅子、酒鲞、酱蛎、锁官、小丁头鱼、紫鱼、鱼膘、蚶子、鲭子、子、海水团、望潮卤虾、鲚鲞、红鱼、明脯、干、比目、蛤蜊、酱蜜丁、车螯、江、蚕、鳔肠等类。
《梦梁录》里还记录了一些海鲜在酱类和腌制炸制菜品尝试,比如“炸肚燥子蚶、蚶子辣”等。
生蚶子、炸肚燥子蚶、桭醋蚶、五辣醋蚶子、蚶子明芽肚、蚶子脍、酒烧蚶子、蚶子辣。
巧了。
蚶子这类食物,晋代王羲之也吃过,甚至写下一份《啖蚶帖》加以赞美。
前示啖蚶得味,今旨送此想啖之。
前说鱿鱼时,提到北宋苏颂对鱿鱼的文字描述是,“与乌贼相似”。
苏颂是宋时福建泉州同安县人(今天的厦门同安区),他显然见过一些海鲜,这才用乌贼跟鱿鱼加以比较。
而相仿时代的沈括《梦溪笔谈》,也提到有人热衷于乌贼肠。
宋明帝好食蜜渍鱁鮧,一食数升。鱁鮧乃今之乌贼肠也。
宋明帝即刘彧, 此人的生卒年分别是439年、472年,系南朝刘宋的第七位皇帝。
此人嗜好吃乌贼肠,而且一次要吃“数升”,过程中,还要用到蜜糖腌渍,增添风味。
这么来看,古人在海鲜一块的尝试有多种偏好,内脏食材的爱好者也不缺大佬级别的。
再往前点看,唐代刘恂《岭表录异》,说到岭南地区饮食时,也说起广州城的近海一带的人们,喜食乌贼。
这里头,有“煠熟以姜醋食之”的鲜货吃法,也有“为干,槌如脯”的干货吃法。
同时作者也提到,乌贼这类食材当时的吴中人也好食之。
广州边海人往往探得大者,率如蒲扇,煠熟以姜醋食之,极脆美。或入盐浑腌。为干,槌如脯,亦美。吴中人好食之。
同一部书里,刘恂也说到生蚝一类,有主打腌后再烤的,也有拿来炒食的。
蚝即牡蛎也。其初生海岛边——肉大者,腌为炙;小者,炒食。肉中有滋味,食之即能壅肠胃。
生蚝这种食物,熟悉苏轼的人,应该也知道,他被贬海南后,曾吃过不少。还写过馋人的《献蚝帖》,跟家人分享自己吃海鲜的心得一类。
《岭表录异》记录的海鲜和海鲜吃法有多种,大部分为地方民众偏好的海鲜吃法,并非权贵达人个别吃法/专享食材。
从这来看,离海越近地区的古人,他们对海鲜食材的接触和尝试就越多。前面提到的南宋杭州等地,也是这样,海鲜类食物层出不穷。
感兴趣的可自行翻阅《岭表录异》等书,这边就不一一列出了。
然后,明清时期雷州府等地的地方志,也有文字指出,当地因人多田少,老百姓多以采海味为业,并没有说大家就看着大海鱼错,怕这怕那的,啥也不干。
特起西海中,周围七十里,古名大蓬莱,周围皆海,故名洲。人多田少,民以采海味为业。
(7.2补充明清时期的广东广西和海南等地捕鲸的相关文字)
那么,大型的海鲜有没有渔民捕捉和食用?
也有的。
比如,崇祯时期的《廉州府志》就简单提及当时的疍民如何捕捉幼年/亚成年鲸鱼。
这里的廉州府是指明清时期广东的“十府一州”之一,系今天的广西北海、钦州等地。
大的鲸鱼捕捉难度高,风险大,于是当地的疍民主要对亚成年的鲸鱼下手,原文说是,“系铁枪以镖其子,随候其毙,拽诸岸,母不敢取”。
古人对鲸鱼这种巨型生物,又敬又畏,称呼很多,有叫成鰌的,也说成海主的。清朝嘉庆《海康县志》也记录有地方捕鲸的文字。
海康县即今天广东雷州市,当时的疍户合作捕鲸,几十条船互相配合,“用长绳系铁鎗掷击”鲸鱼,中标后,还要花相当时间追踪受伤的鲸鱼,等对方困毙后,再用船绳等拖拉到浅水处完成屠杀。
蛋户聚船数十,用长绳系铁鎗掷击之,谓之下标;三下标,乃得之,次标最险,盖首标尚未知痛也,末标后犹负痛行数日。船徐尾之,俟其困毙,连船曵绳至水浅处始屠。无鳞,皮黑色,厚十许,肉可炼油。
也有文字表明,遇到成年鲸鱼搁浅了,附近的老百姓们也常常一边感慨着,真大真雄啊,一边磨刀霍霍,彼此协作,完成对鲸鱼的收割,后续有的炼鲸油,有的吃鲸鱼肉。
清朝康熙的《琼山县志》说,有一年一头大鲸鱼“漂于盐灶港”,附近的兵民知道后,争割取之。
鰌鱼,俗呼海龙翁……蛋人驾小舟,系长索于铁枪,以标其子,候其毙,拽至岸取肉煮油,脊骨可为舂臼。康熙癸亥年,一极大者自毙,漂于盐灶港,兵民争割取之。
清康熙十一年三月,有一头鲸乘潮进入雷州府白沙内港,后面潮退,鲸鱼搁浅不能动,乡民们就合力把它拖上岸。
这事给当时的雷州知府吴盛藻知道了,担心不吉利,后面命令乡民把鲸鱼埋了。那鲸鱼多大,给出的文字描述是,“其鱼长五丈、阔两丈许”。
最后。
古代的海鲜食用受到产地和交通条件的多重限制,涉及的人群和规模,确实远远不如今天。一些海鲜的售价还特别高昂,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。
宋代陈师道《后山谈丛》曾写过北宋仁宗赵祯的一些事,此人是海鲜爱好者。有一回,仁宗看着宴席上的海鲜繁杂,琳琅满目,忍不住问道,
“安得已有此邪?其价几何?”
从人回答:“每枚千钱”。
当然,感慨归感慨,当时的宋朝王室权贵,还是蛮有机会吃海鲜的。
比如上图是从南宋德寿宫厨房遗址出土的一部分中华拟蟹守螺,当前已发现的就有8727件。
专家们查阅资料后,给的综合结论是,当时的杭州并不产出这类海产,它们主要是来自浙江舟山、台州、福建莆田、江苏盐城等地。
像这些,客观存在的价格差异、消费限制、海鲜品种的多与少等,也应该被看到。
(图片来自网络,供参考)